西湖夜饮
淅淅沥沥的秋雨不知何时已住。</p>
天色已暮。</p>
湖柳亭里挂上数盏大红的灯笼。</p>
阴沉的夜空也不知道何时放了晴,夜空中有繁星点点,雨后看去似乎更加高远。</p>
湖柳亭的这张桌子喝茶还行,吃饭就显得有些小。</p>
摆不了几个菜。</p>
钱士林本想去饭堂用饭,但女皇陛下却说此处风景甚好。</p>
这能怎么办呢?</p>
他只好吩咐了下人将一张八仙桌摆在了亭外湖畔。</p>
闻香楼的小二送来了酒菜,陈小富并没有料到会多了几个人,便又吩咐那小二回去再添几个菜。</p>
五人分宾主而坐。</p>
阿来依旧没有上桌,他谨守着门房的规矩。</p>
这一次陈小富坐在了女皇陛下的下手,老鬼的对面。</p>
嗯,他的下手便是蜀山那位女弟子小仙。</p>
陈小富起身,一一斟酒。</p>
“要说酒这个东西,我已喝过集庆老酒坊出的富春酒,也喝过帝京的千里醉。”</p>
“原本我以为帝京位于北方,距离北边荒原上的蛮子更近,这千里醉的度数会更高一些,却不料品尝之后它甚至还不及富春酒。”</p>
陈小富落座,放下酒壶,又道:</p>
“当然,富春酒的度数也不高,这两种酒都算不得真正的好酒。”</p>
女皇扭头向陈小富看了过来,问道:“度数是什么?”</p>
“啊,就是酒的烈度,越烈的酒越容易醉,但入口的层次感和冲击力会更强。”</p>
“……你还会酿酒?”</p>
陈小富不好意思的一笑:“不瞒大婶,在下略懂。”</p>
“那你酿造出更烈的酒来给我等品尝一下?”</p>
陈小富摆了摆手:“现在还不是时候,主要是酿酒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!”</p>
“现在咱们大周的粮食产量太低,百姓们一天两顿饭都还吃不饱,哪里有多余的粮食来酿酒?”</p>
他端起酒盏,又道:“酒这个东西和诗词文章一样,都是助兴之物。”</p>
“在我看来它们有两个共同的特点,其一……都非必需,其二,都很值钱!”</p>
“都非必需的意思是没有诗词文章和酒,这并不会影响大家的生活,就像普天之下无数的农人们,他们目不识丁,诗词文章与他们毫无关系。”</p>
“他们一辈子也舍不得去打两角酒来喝喝,可他们依旧活得好好的。”</p>
“在他们的心里,每年能多收个三五斗才是最开心的事,至于酒和诗词文章还有远方……他们从来不会去考虑。”</p>
“为啥又说它们都很值钱呢?酒这个东西也是一种文化,它最重要的作用是社交属性。”</p>
“比如我们现在同坐一席,有了酒就有了更多的话题,在推杯换盏间,彼此的距离就能拉近。”</p>
“若是喝至酣畅淋漓时候,文人墨客就会吟诗作赋,江湖高手就会挥剑起舞,商人们就能谈妥彼此需求的价格……庙堂中的官员们这时候溜须拍马就丝毫不会觉得尴尬。”</p>
“所以就有了无酒不成席这种说法,这种说法是针对有钱人的。”</p>
“有钱人讲究个什么?”</p>
“面子!”</p>
“排场!”</p>
“请的是贵客,那喝的就一定是好酒!”</p>
“这酒若是真的好,若是难求……那就能卖上一个你们难以置信的价格!”</p>
“将来我酿出的酒,售价将会数倍于这富春酒,到时候定请你们尝尝。”</p>
老鬼抬起了头,那双独眼看向了陈小富,眼里有些疑惑。</p>
对于陈小富在临安的一切,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,但他确信自己从未得到任何消息说这小子还会酿酒!</p>
细细一想这似乎也并不奇怪,就像这之前从未曾听说过他还有比肩大儒的才华一样。</p>
听起来他要酿的酒很不一样。</p>
那会是一种怎样的酒呢?</p>
老鬼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,他的那张惨白的老脸的褶子里藏了几许笑意,那只独眼里也多了几许期待。</p>